神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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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隕
長明殿。
萬燈長明。
蔣歆在某盞長明燈前站立許久。那盞燈輪廓和其他燈並無二致，只不過其他燈的燈芯只有一種顏色，而那盞燈卻是紅黃交錯的兩種。
紅黃交錯的燈芯忽閃著，仿若隨時會熄。
蔣歆身邊站著的無頭鬼小聲道：“殿下，自從找到溝通使，他這盞燈就閃得更厲害了。照這麽下去，恐怕...還是應該...實在不行...”
蔣歆偏頭看他：“依邢天的意思？”
邢天肚臍張張合合，拿著斧頭的手顫了顫。見蔣歆沒再開口，邢天遲疑許久，一跺腳：“實在不行就把人綁回來。這燈怕是要守不住了，長明燈滅天神隕，溝通使再不歸位，我怕他會步老殿下後塵。”
“上一任閻王殿下麽？”蔣歆思索片刻，沈聲道，“當時我未入府，只是多少有些耳聞。”
“這事說來話長。”邢天簡單解釋完過往，又道，“那些時日，都是我負責值守長明殿。自從老殿下私動凡心，長明燈便開始不穩，後來更是被天道不容。”
說著說著，邢天突兀頓住。他又打量了許久的長明燈，話鋒一轉：“如今看溝通使長明燈情形，跟當時老殿下的長明燈頗為相似。難不成溝通使也對誰動了凡心？”
蔣歆沒說話。
“可老殿下出事時溝通使明明也在，他還勸過老殿下...”邢天話沒說完，長明殿外傳來腳步聲。
崔昱啪一聲推開殿門：“老大，出事了，出大事了。”
蔣歆微微擰住眉心。
“簿簿算出來、算出來...”崔昱緩了口氣，“算出來天神將隕。”
他這話剛一出口，長明殿內突兀閃起雷電。
甚至沒給蔣歆任何反應時間，紅色閃電直直劈在紅黃交錯的長明燈上。在邢天和崔昱驚呼聲裏，那盞長明燈徹底熄了。
“溝通使？！”崔昱聲音急得變了調子，“溝通使出事了！老大？老大！怎麽辦？！”
“這？！這...”刑天無措地撓著脖子，“殿下、殿下，這怎麽辦？這...”
然而天雷翻湧的長明殿內，已經沒了蔣歆身影。
六百年前知道神力不穩的時候，紀恒曾想了很多事情，好的、壞的、不甘、不願。但如今天罰真的落下來，他卻突然釋懷。
如果說天罰是他私動凡心的懲戒，那這趟人間之旅，便是他私動凡心的獎賞。
親也親了、做也做了，甚至不管是不是演戲，好歹也被追過被哄過了。紀恒偏頭想了想，緩緩勾起嘴角：不只是被哄過，自己耍性子踢人踹人的，倒黴的殿下也都忍了。
認真說起來，蔣歆真是挺倒黴。
他沒動凡心，沒違天規，卻只能為為了天規的自己收拾爛攤子，而且這一收拾就是六百年。甚至，他還為了收願力助燃長明燈，不惜入人界進演藝圈。
這是要是被天庭知曉，除了受罰，想必還要受到好一頓嘲笑。
這麽看來，自己還是賺了。紀恒仰面躺在地上。盯著翻滾的雷湧，他緩緩嘆口氣。
第一道天雷砸下來的時候，紀恒突然有點後悔：剛剛真該再做一次。
剛這麽想著，他突兀聞到絲絲花香，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紅蓮花傾瀉入註，將他罩進花海之中。
落雷聲中，紀恒一楞，又迅速反應過來：“蔣歆？！”
“哎，是我。”蔣歆的聲音在花海外響起。跟他聲音一起響起來的，還有第二道驚雷。
“你瘋了？”紀恒趕緊去扯紅蓮。可紅蓮花彼此交錯，緊緊糾纏在一起，任憑紀恒怎麽扯都沒有分開跡象。
“快點收了法術。”紀恒越發急切，“你這是生怕天庭發現不了？”
“發現就發現唄。”蔣歆聲音一如往昔，甚至尾音還輕輕挑著，帶著絲慵懶和漫不經心。
又有幾道天雷滑落。紀恒隱約聞到血腥味，而跟血腥味糾纏在一起的，是越發濃烈的花香。
“現在不是鬧的時候！”打了十幾道天雷後，紀恒嗓子隱約有了喊啞的趨勢。花海之外，蔣歆聲調倒是沒變。又過了十幾道天雷，紀恒隱約聽見崔昱聲音。
他連忙扒著花海喊：“崔昱？判官？快，你趕快把蔣歆拖走。”
天雷是天罰。而天罰，只會繞著被罰的人落下。
只要蔣歆能離開這片區域，就算花海還在，他本體也不至於受到雷擊。
“我倒是想，我也得能拖的走啊。”崔昱連聲喊著，“老大、老大，你趕緊撤了法術。這都什麽時候了？你正常點啊！”
“該撤的時候，我自然會撤。”蔣歆笑著拂去眼角血痕，“好歹上過床的人，幫著擋幾道雷，也算是盡了情分。”
雖然口裏說著幾道，而實際上，蔣歆足足擋下了八十道。
第八十道雷落下，原本糾纏的花海轟然碎開。紀恒紅著眼睛沖出去。花海之外，焦土翻飛。
看著站立在焦土之上的蔣歆，紀恒久久沒說出話來。
蔣歆抹去臉上血汙，露出個明媚笑容：“相識千年，我只能送你到這裏。”
紀恒嗯了一聲，擡頭想摸蔣歆臉龐。指尖將將要碰上，他又咬牙縮回手。
“想摸就摸啊。”蔣歆拽著他手輕輕放在自己臉上。
手下觸感依舊溫暖，只不過溫暖之中還帶著黏膩。紀恒指腹輕柔拂過蔣歆臉龐，生怕戳痛他傷口。
天雷之下，即使身為上神，依舊沒有還擊之力。
八十道天雷滾下，焦土翻飛、血染三界。
“何必呢？”紀恒垂下眼眸。
蔣歆腳邊已經汪了灘血。哪怕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，那灘血依舊透著艷紅——就好似黃泉道旁千年不敗的紅蓮花。
嬌艷而妖冶。
“可能是怕你疼？”蔣歆還在笑著，“你想要的我給不了，其他的只能盡力而為。”
在他們談話的功夫，崔昱終於從震驚之中緩過神。
他看看蔣歆，看看紀恒，又擡頭看天。天上烏雲逐漸散去，原本被烏雲裹住的最後一道天雷顯出原型。看著最後那道純紅色的天雷，崔昱眼睛慢慢紅了：“老大？溝通使他？”
蔣歆和紀恒都沒說話。
“最後這道天雷、最後這道天雷...”崔昱自言自語，“最後這道雷，才是真正的罰。這道雷落下，別管是上仙還是上神，都只能灰飛煙滅魂散魄銷，這...”
“都這樣了，溝通使還不願歸位？”崔昱吼，“只要你肯歸位，就還能博一線生機，你還在執著什麽？”
蔣歆偏頭看著紀恒。
紀恒默默嘆口氣。
蔣歆收回目光：“他歸不了位了。”
紀恒和崔昱都是一楞。
“長明燈已滅，無論動不動凡心，他都歸不了位了。”蔣歆嘆口氣。
“凡心？什麽凡心？”崔昱楞住。
蔣歆沒說話。他擡起手，摸了摸紀恒唇角。
花香伴隨著血腥氣息一並傳入鼻尖。
紀恒抽抽鼻子，努力露出個笑來：“殿下是個好主上。”
“終於承認我是你的王了？”蔣歆挑眉。翻滾的紅色驚雷之下，他白凈的臉龐凝著血汙。只有那眼眸依舊明亮，漆黑的瞳孔裏映著雷光，好似兩簇燃燒的火苗，又好似黃泉路上怒放的紅蓮花。
紀恒嗯了一聲，瞳孔也被驚雷映紅：“看在共事情分上幫我隱瞞六百年，又看在共事情分上替我頂了皮肉之苦。上天入地，這麽好的王去哪裏找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蔣歆笑笑，將碎裂的紅蓮花瓣收回掌中，“只不過劫有定數，最後這道天雷，我沒法看在共事情分上幫你。”
“已經夠了。”紀恒也笑起來，“你能幫我這麽多，已經夠了。”
無論是出於共事之情，還是出於憐憫之心，哪怕是出於演戲演成了習慣，能幫到這裏，就已經夠了。
輕輕抿了下嘴角，紀恒趁著驚雷滾落前小聲問：“臨死前，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麽？”
蔣歆微微頷首。
紀恒摘下手鏈，把它鄭重放進蔣歆掌心：“六百面前冥貓幫了我，我不知道它現下如何。要是改日能夠碰見，請殿下幫我還了吧。還有，如果它需要照拂，希望殿下看在...”
看在什麽，紀恒沒往下說。
蔣歆垂眸看著手鏈。片刻後，他勾起嘴角：“看在你苦戀我的份上？我幫你瞞天過海擋天雷不算，還要幫你報恩還人情？”
“是有點過分。”紀恒苦笑。
“何止是有點？”蔣歆冷哼，“還以為臨終你想跟我說點什麽，沒想到你心心念念的是那只貓。”
看著蔣歆眉頭微鎖的模樣，紀恒噗呲一聲笑了。
“還笑？”蔣歆挑眉。
紀恒拍拍蔣歆臉頰，還是沒止住笑。斷斷續續笑聲裏，他扯著蔣歆衣領親上去。
花香伴隨著血腥氣息爭先恐後纏上舌尖，紀恒輕輕吸吮兩下，又猛地推開蔣歆。
“塵埃已經落定，戲也可以落幕了。”
仰面躺倒在焦灼的土地上，紀恒望著滾落的驚雷無聲道：“多謝，還有，再見。”
謝謝你瞞了六百年，謝謝你燃了六百年的燈，謝謝你入凡塵來尋我，也謝謝你陪我演的這場戲。
當然，還要謝謝你在一成不變的時光中，給了我希望。
只可惜，即使想要相見，也無緣再見。
天雷落下，滿眼血紅。
紀恒靜靜閉上眼，眼角滑落一滴淚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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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黃交錯的燈芯忽閃著，仿若隨時會熄。
蔣歆身邊站著的無頭鬼小聲道：“殿下，自從找到溝通使，他這盞燈就閃得更厲害了。照這麽下去，恐怕...還是應該...實在不行...”
蔣歆偏頭看他：“依邢天的意思？”
邢天肚臍張張合合，拿著斧頭的手顫了顫。見蔣歆沒再開口，邢天遲疑許久，一跺腳：“實在不行就把人綁回來。這燈怕是要守不住了，長明燈滅天神隕，溝通使再不歸位，我怕他會步老殿下後塵。”
“上一任閻王殿下麽？”蔣歆思索片刻，沈聲道，“當時我未入府，只是多少有些耳聞。”
“這事說來話長。”邢天簡單解釋完過往，又道，“那些時日，都是我負責值守長明殿。自從老殿下私動凡心，長明燈便開始不穩，後來更是被天道不容。”
說著說著，邢天突兀頓住。他又打量了許久的長明燈，話鋒一轉：“如今看溝通使長明燈情形，跟當時老殿下的長明燈頗為相似。難不成溝通使也對誰動了凡心？”
蔣歆沒說話。
“可老殿下出事時溝通使明明也在，他還勸過老殿下...”邢天話沒說完，長明殿外傳來腳步聲。
崔昱啪一聲推開殿門：“老大，出事了，出大事了。”
蔣歆微微擰住眉心。
“簿簿算出來、算出來...”崔昱緩了口氣，“算出來天神將隕。”
他這話剛一出口，長明殿內突兀閃起雷電。
甚至沒給蔣歆任何反應時間，紅色閃電直直劈在紅黃交錯的長明燈上。在邢天和崔昱驚呼聲裏，那盞長明燈徹底熄了。
“溝通使？！”崔昱聲音急得變了調子，“溝通使出事了！老大？老大！怎麽辦？！”
“這？！這...”刑天無措地撓著脖子，“殿下、殿下，這怎麽辦？這...”
然而天雷翻湧的長明殿內，已經沒了蔣歆身影。
六百年前知道神力不穩的時候，紀恒曾想了很多事情，好的、壞的、不甘、不願。但如今天罰真的落下來，他卻突然釋懷。
如果說天罰是他私動凡心的懲戒，那這趟人間之旅，便是他私動凡心的獎賞。
親也親了、做也做了，甚至不管是不是演戲，好歹也被追過被哄過了。紀恒偏頭想了想，緩緩勾起嘴角：不只是被哄過，自己耍性子踢人踹人的，倒黴的殿下也都忍了。
認真說起來，蔣歆真是挺倒黴。
他沒動凡心，沒違天規，卻只能為為了天規的自己收拾爛攤子，而且這一收拾就是六百年。甚至，他還為了收願力助燃長明燈，不惜入人界進演藝圈。
這是要是被天庭知曉，除了受罰，想必還要受到好一頓嘲笑。
這麽看來，自己還是賺了。紀恒仰面躺在地上。盯著翻滾的雷湧，他緩緩嘆口氣。
第一道天雷砸下來的時候，紀恒突然有點後悔：剛剛真該再做一次。
剛這麽想著，他突兀聞到絲絲花香，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紅蓮花傾瀉入註，將他罩進花海之中。
落雷聲中，紀恒一楞，又迅速反應過來：“蔣歆？！”
“哎，是我。”蔣歆的聲音在花海外響起。跟他聲音一起響起來的，還有第二道驚雷。
“你瘋了？”紀恒趕緊去扯紅蓮。可紅蓮花彼此交錯，緊緊糾纏在一起，任憑紀恒怎麽扯都沒有分開跡象。
“快點收了法術。”紀恒越發急切，“你這是生怕天庭發現不了？”
“發現就發現唄。”蔣歆聲音一如往昔，甚至尾音還輕輕挑著，帶著絲慵懶和漫不經心。
又有幾道天雷滑落。紀恒隱約聞到血腥味，而跟血腥味糾纏在一起的，是越發濃烈的花香。
“現在不是鬧的時候！”打了十幾道天雷後，紀恒嗓子隱約有了喊啞的趨勢。花海之外，蔣歆聲調倒是沒變。又過了十幾道天雷，紀恒隱約聽見崔昱聲音。
他連忙扒著花海喊：“崔昱？判官？快，你趕快把蔣歆拖走。”
天雷是天罰。而天罰，只會繞著被罰的人落下。
只要蔣歆能離開這片區域，就算花海還在，他本體也不至於受到雷擊。
“我倒是想，我也得能拖的走啊。”崔昱連聲喊著，“老大、老大，你趕緊撤了法術。這都什麽時候了？你正常點啊！”
“該撤的時候，我自然會撤。”蔣歆笑著拂去眼角血痕，“好歹上過床的人，幫著擋幾道雷，也算是盡了情分。”
雖然口裏說著幾道，而實際上，蔣歆足足擋下了八十道。
第八十道雷落下，原本糾纏的花海轟然碎開。紀恒紅著眼睛沖出去。花海之外，焦土翻飛。
看著站立在焦土之上的蔣歆，紀恒久久沒說出話來。
蔣歆抹去臉上血汙，露出個明媚笑容：“相識千年，我只能送你到這裏。”
紀恒嗯了一聲，擡頭想摸蔣歆臉龐。指尖將將要碰上，他又咬牙縮回手。
“想摸就摸啊。”蔣歆拽著他手輕輕放在自己臉上。
手下觸感依舊溫暖，只不過溫暖之中還帶著黏膩。紀恒指腹輕柔拂過蔣歆臉龐，生怕戳痛他傷口。
天雷之下，即使身為上神，依舊沒有還擊之力。
八十道天雷滾下，焦土翻飛、血染三界。
“何必呢？”紀恒垂下眼眸。
蔣歆腳邊已經汪了灘血。哪怕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，那灘血依舊透著艷紅——就好似黃泉道旁千年不敗的紅蓮花。
嬌艷而妖冶。
“可能是怕你疼？”蔣歆還在笑著，“你想要的我給不了，其他的只能盡力而為。”
在他們談話的功夫，崔昱終於從震驚之中緩過神。
他看看蔣歆，看看紀恒，又擡頭看天。天上烏雲逐漸散去，原本被烏雲裹住的最後一道天雷顯出原型。看著最後那道純紅色的天雷，崔昱眼睛慢慢紅了：“老大？溝通使他？”
蔣歆和紀恒都沒說話。
“最後這道天雷、最後這道天雷...”崔昱自言自語，“最後這道雷，才是真正的罰。這道雷落下，別管是上仙還是上神，都只能灰飛煙滅魂散魄銷，這...”
“都這樣了，溝通使還不願歸位？”崔昱吼，“只要你肯歸位，就還能博一線生機，你還在執著什麽？”
蔣歆偏頭看著紀恒。
紀恒默默嘆口氣。
蔣歆收回目光：“他歸不了位了。”
紀恒和崔昱都是一楞。
“長明燈已滅，無論動不動凡心，他都歸不了位了。”蔣歆嘆口氣。
“凡心？什麽凡心？”崔昱楞住。
蔣歆沒說話。他擡起手，摸了摸紀恒唇角。
花香伴隨著血腥氣息一並傳入鼻尖。
紀恒抽抽鼻子，努力露出個笑來：“殿下是個好主上。”
“終於承認我是你的王了？”蔣歆挑眉。翻滾的紅色驚雷之下，他白凈的臉龐凝著血汙。只有那眼眸依舊明亮，漆黑的瞳孔裏映著雷光，好似兩簇燃燒的火苗，又好似黃泉路上怒放的紅蓮花。
紀恒嗯了一聲，瞳孔也被驚雷映紅：“看在共事情分上幫我隱瞞六百年，又看在共事情分上替我頂了皮肉之苦。上天入地，這麽好的王去哪裏找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蔣歆笑笑，將碎裂的紅蓮花瓣收回掌中，“只不過劫有定數，最後這道天雷，我沒法看在共事情分上幫你。”
“已經夠了。”紀恒也笑起來，“你能幫我這麽多，已經夠了。”
無論是出於共事之情，還是出於憐憫之心，哪怕是出於演戲演成了習慣，能幫到這裏，就已經夠了。
輕輕抿了下嘴角，紀恒趁著驚雷滾落前小聲問：“臨死前，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麽？”
蔣歆微微頷首。
紀恒摘下手鏈，把它鄭重放進蔣歆掌心：“六百面前冥貓幫了我，我不知道它現下如何。要是改日能夠碰見，請殿下幫我還了吧。還有，如果它需要照拂，希望殿下看在...”
看在什麽，紀恒沒往下說。
蔣歆垂眸看著手鏈。片刻後，他勾起嘴角：“看在你苦戀我的份上？我幫你瞞天過海擋天雷不算，還要幫你報恩還人情？”
“是有點過分。”紀恒苦笑。
“何止是有點？”蔣歆冷哼，“還以為臨終你想跟我說點什麽，沒想到你心心念念的是那只貓。”
看著蔣歆眉頭微鎖的模樣，紀恒噗呲一聲笑了。
“還笑？”蔣歆挑眉。
紀恒拍拍蔣歆臉頰，還是沒止住笑。斷斷續續笑聲裏，他扯著蔣歆衣領親上去。
花香伴隨著血腥氣息爭先恐後纏上舌尖，紀恒輕輕吸吮兩下，又猛地推開蔣歆。
“塵埃已經落定，戲也可以落幕了。”
仰面躺倒在焦灼的土地上，紀恒望著滾落的驚雷無聲道：“多謝，還有，再見。”
謝謝你瞞了六百年，謝謝你燃了六百年的燈，謝謝你入凡塵來尋我，也謝謝你陪我演的這場戲。
當然，還要謝謝你在一成不變的時光中，給了我希望。
只可惜，即使想要相見，也無緣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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